《玉镜台记》传奇对关汉卿杂剧的继承和创新

摘 要:明代朱鼎的传奇《玉镜台记》在受到关汉卿杂剧《温太真玉镜台》启发的同时,对其进行了大幅度的艺术改造,把传统的“温峤娶妇”的婚姻爱情剧改造成了一出气势恢弘、保家卫国的历史剧,与梁辰鱼的《浣纱记》借男女离合之情,写国家兴亡之感一脉相承。新的“玉镜台”故事被赋予了深刻的思想内容和强烈的现实意义。

关键词:《玉镜台记》;《温太真玉镜台》;婚姻爱情剧;历史剧;关汉卿

中图分类号:1207.24 文献标识码:A 文章编号:1000—5242(2009)02—0080—04

南朝宋刘义庆的志人小说《世说新语》以它丰富的内容含量,为后世戏曲的创作提供了大量的素材,其中《世说新语·假谲》中温峤娶妇的故事,在不同的时代被不同的剧作家反复改编,留下许多同题材且艺术风格迥然不同的戏曲作品。主要剧作有宋元无名氏南戏《温太真》一本(剧本已佚,仅存残曲少量于《九宫正始》),元代关汉卿的杂剧《温太真玉镜台》(以下简称关剧)和明代朱鼎的传奇《玉镜台记》(以下简称朱剧)及明代范文若的传奇《花筵赚》。其中关、朱两剧艺术价值较高,流传较广。

关汉卿杂剧《温太真玉镜台》,以原故事为雏形,改编成一出表现老夫少妻的婚姻喜剧。对该剧的主题,历来争议颇多:持批评态度的如黄克在《关汉卿人物论》中斥之为“不健康的审美情趣”;游国恩也曾批评其“粉饰了《玉镜台》中温峤的恶劣行为”;也有人称赞此作为“体现了关汉卿进步的婚姻观”的“优秀喜剧”;袁行霈则认为“温峤并非浅薄之徒……更不失才子追慕佳人的热切情怀”。

至明中叶,随着传奇剧本体制的逐渐成型,传奇剧作大量涌现。传奇作家对元人杂剧或宋元戏文的改编蔚然成风,朱鼎传奇《玉镜台记》、范文若《花筵赚》等,都可见到关氏此剧的影子,其中范文若的《花筵赚》文学价值不高,此文不作论述。

对于朱鼎的《玉镜台记》,历来曲家谈论甚少,且评价不高。明代曲家吕天成所谓“元有此剧,何不仍之”,并在他的《曲品》中,将该剧和朱鼎都列入“下之上”一类。在他划定的九个品级中,居第七。明代曲家祁彪佳在《远山堂曲品》中将该剧列入“能品”类,为六品中的第五品。这主要因为朱剧缺乏文采,在艺术处理方面也有一些欠妥之处,从而影响了该剧的艺术价值。

然而,随着时代的变化,也出现了另一种不同的声音,如郑振铎在《古本戏曲丛刊》二集中认为朱剧是“有感而发、有为而作的慷慨悲歌,光彩动人”的明传奇之一。又说:“朱鼎《玉镜台记》虽亦为写悲欢离合的剧本,却全异于一般的恋爱剧。在这里,国家大事,占据了家庭变故的全部。虽本关汉卿《温太真玉镜台》,却比之原剧,面目全殊。其间《新亭流涕》、《闻鸡起舞》、《渡江击楫》、《击帻》诸出,至今读之,犹为之感兴。”

在曲评界,对朱鼎《玉镜台记》的艺术成就的认可度和关注度与之艺术成就是失衡的。人们知道,在嘉靖后期到万历初年之间,先后产生了著名的三大传奇作品,即李开先的《宝剑记》、梁辰鱼的《浣纱记》、阙名的《鸣凤记》。这三部传奇作品都有借男女离合之情,写盛衰兴亡之感的意旨。人们对这三部传奇作品是极力赞扬的。而对稍后的同类作品《玉镜台记》的深刻主题和独特的艺术构思,却很少论及和称赞。

本文认为,朱剧虽与关剧同题材,但与关剧大相异趣。该剧体现了朱鼎独特的艺术构思,有着许多可圈可点之处,值得我们重新审视。

一、题材的拓展与提炼

温峤娶妇的故事,首见刘义庆《世说新语·假谲》。关汉卿以此为雏形,通过全面加工、改造,重新布局,创作了杂剧《温太真玉镜台》。该剧的故事梗概是:温峤,字太真,官拜翰林学士,功成名就,中年丧妻。恰有姑母携女倩英前来投奔,温峤借姑母托他代为择婿之机,以自家的玉镜台为信物,骗娶倩英为妻。倩英因不同意这门亲事而闹别扭。在同僚王府尹的撮合下,这一对老夫少妻终得和谐。这是一部老夫少妻的婚姻喜剧。

明代传奇作家对元人杂剧或宋元戏文改编的作品非常多,如何在前人创作的基础上继续进行新的探索和创造,是每个剧作家在创作时必须要深入思考的问题。因为“变则新,不变则腐。变则活,不变则板”。朱鼎《玉镜台记》艺术独创性首先表现在取材范围的开拓:一是将老夫少妻不和谐婚姻改造成天作之合、才子佳人式的美满姻缘。二是将婚姻剧改为以婚姻为副线、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的历史剧。

全剧40出,前10出写温峤婚姻家庭,主要参考了刘义庆《世说新语·假谲》和关剧,后30出写温峤的文事武功,保家卫国,主要取材于唐代房玄龄《晋书》和一部分民间传闻。剧叙:晋朝温峤,奉母命前往太原探望姑母,即当朝太尉刘琨之母温氏。温氏有女润玉,“德性幽闲,工容秀丽”,待字闰中。温氏见其侄必为廊庙之才,以女许之。温峤遂以玉镜台为聘,结为良缘。西部番王石勒联合刘曜起兵攻晋,晋帝被俘。琅琊王司马睿南迁渡江,自立为帝。爱国将领祖逖请缨北伐,太尉刘琨为参赞军务。刘琨荐举妹夫温峤为总兵司马。温峤赴王命,毅然绝裾辞母,并拿出玉镜台与妻为誓。祖逖率军大败石勒,但未竞北伐而病逝。朝内王敦,兴兵作乱。为了控制拥兵在外的温峤,矫诏命其回京,使镇丹阳。温峤将计就计,出守丹阳。不久,以卫王室为号,联合各镇,讨伐王敦。王敦拘捕了温母和温妻,使其修书招降温峤。婆媳坚决不从,被投入监狱。前去劝降的王彬,心向朝廷,同情温氏婆媳,帮润玉将爱情信物玉镜台带给温峤,以明心志。温峤感母、妻节义,率兵奋力杀敌,终于生擒王敦。王彬乘机将温氏婆媳救出,温峤回京师,适遇打败胡羯得胜回朝的刘琨,于是全家团聚。温峤、刘琨及温氏婆媳均受到朝廷的褒封。

为了突出主题,温、刘的婚事内容较之关剧是少之又少,不仅只占全剧的1/10,而且还删去了拜师学写字、弹琴的情节,并大大压缩了冒名求婚这一关目。并将温、刘的年龄、相貌、才能设计得十分般配。一个是才貌双全、待字闺中的佳人,一个是饱有“经纶学业”、英俊未娶的才子,且两人一见钟情。剧本开始10出都描写温、刘的理想婚姻,作为他一生事业的起点,在结构上又作为铺垫,为后面温峤浴血为国、润玉坚贞不屈提供了必要的根据。以后不惜以30出的篇幅描写他的丰功伟绩。

在历史剧的创作中,自然也不能少了合乎情理的虚构。剧本中还着重描写了王敦谋反拘捕温氏婆媳,借以化解温峤斗志,要挟其投降,但温峤及其母、妻双方都能忠贞不屈,自励互励。妻子润玉在狱中托人捎玉镜及书信,勉励丈夫效忠王室,勿以妻室为念。正是这种朝廷安危重于家室聚散的封建道德压倒儿女私情,从而由一出才子佳人的婚姻喜剧一下子升华为封建道德的严肃正剧。正如美国戏剧家劳逊所言,运用“高度的想象力”,进行“创造性地选择”,赋予形象“新鲜的意义和新鲜的潜力”,是戏剧创作中极为重要的。

二、主题的改造与深化

关剧从创作构思到主题,历来有各种不同的看法。有人认为这是一出婚姻悲剧:“关汉卿作《温太真玉镜台》正是意欲通过女主人公的不幸遭遇,特别是她虽经多次反抗,最终仍难免雌伏,‘随顺’了‘那老子’,这样一个悲剧性的结局”来谴责封建社会中不合理的婚姻制度。持否定态度者则认为,它旨在替老夫少妻的不合理婚姻辩护,或者把它归结为对士大夫风流韵事的无原则欣赏,斥责为“不健康的审美情趣”。也有人认为此作“体现了关汉卿进步的婚姻观”,是“优秀喜剧”。

在这里且不论关剧是喜剧、悲剧还是闹剧,而实际上都属于婚姻爱情剧。朱剧与关剧相比,有大幅度的再创造,其特色在于摆脱了一般性的爱情婚姻戏窠臼,把人物安排在国难当头、晋室垂危这样一个广阔的历史背景中,让人物的婚姻爱情及命运与国家兴亡紧密地结合在一起。时代的动乱,打破了温峤宁静甜蜜的生活,他首先是外平强寇,继而内除叛贼。他的母亲、妻子也因他而被囚于狱中,而她们却也能深明大义,为国坚贞不屈,使英雄的亲属与英雄的壮举融为一体。可见作者的着眼点不在儿女私情,而在于国家兴亡,“他不想写美人,而是想写英雄的,他不甚介意于胭脂花粉,他所要竭力描写的却是长枪大马。”因此,把温峤和润玉的爱情婚姻作为次要内容和辅助线索,而以国家大事为基本内容和主线,全剧“饱和着慷慨激昂的气氛”,是一出气势恢弘的历史剧。就这样,“温峤娶妇”的爱情趣事变成了夫妻共同保家卫国的英雄赞歌,老夫少妻的婚姻喜剧,升华为封建道德的严肃正剧。

郑振铎认为朱剧是“有感而发、有为而作的慷慨悲歌,光彩动人”的明传奇之一。又说:“朱鼎《玉镜台记》虽亦为写悲欢离合的剧本,却全异于一般的恋爱剧。在这里,国家大事,占据了家庭变故的全部。虽本关汉卿《温太真玉镜台》,却比之原剧,面目全殊。”

借男女离合之情,写国家兴亡之感的剧作,在元代就初露端倪。元前期杂剧作家马致远的《汉宫秋》和白朴的《梧桐雨》是元代爱情悲剧中的双璧。前者写汉元帝与王昭君的爱情故事,后者写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爱情故事,而究其实质,都有借男女离合之情,写盛衰兴亡之感的意旨。

明代嘉靖年问,随着传奇这种崭新的文学样式的渐趋成熟,文人不满足于沿袭戏文的传统,用它来单纯地进行教化或空泛地言情说爱,而力图借用这种文学艺术样式,表达时代感受,张扬主体精神。在嘉靖后期到万历初年之间,先后产生了著名的三大传奇作品,即李开先的《宝剑记》、梁辰鱼的《浣纱记》、阙名的《鸣凤记》。这三部传奇作品的出现,标志着传奇戏曲发展到一个崭新的历史阶段,它已经承担起巨大的艺术使命,广泛而深入地涉及了政治、历史与人生。三部传奇中鲜明的忠奸对立观念、强烈的政治参与意识和深广的社会忧患意识,成为明清传奇的重要主题,遗泽后世,厥功匪浅。

梁辰鱼的《浣纱记》以范蠡和西施的爱情为线索,描写吴越兴亡,把爱情与政治有机地结合在一起,开创了以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的先河。剧本中男女情爱绝对服从于君臣政治,个人感情无条件地隶属于国家大义。范蠡、西施认识到“国家事极大,姻亲事极小”(《浣纱记》二十三出)。为国家利益,牺牲了个人的幸福,这样的境界是罕见的。

《浣纱记》传奇把男女爱情和国家兴亡融为一体,互相生发,在明清戏曲史上具有开创性的意义。清代的《长生殿》、《桃花扇》等传奇都明显受到它的影响。朱剧是否受到梁辰鱼的影响?梁辰鱼(1510—1591),江苏昆山人,而朱鼎约1573年前后在世,亦昆山人,比梁辰鱼略小。《浣纱记》一出现在舞台上,就引起了轰动,受到观众的热烈欢迎。明代著名戏曲评论家潘之称赞梁辰鱼“填词赢得万人传”。据徐朔方先生考证,《浣纱记》约作于嘉靖二十二年前后。作为同乡,朱鼎不可能不受到风行于世的《浣纱记》的影响。不难想见,朱剧在很大程度上可能受到《浣纱记》的启迪。

另外,他们生活在同一时代,有着共同的正统文人的故国忧思。明嘉靖年问,严嵩父子秉国弄权,上下勾结,迫害忠良,朝政日非。东南沿海,倭寇侵扰,西北俺答,直逼京师。国家内忧外患,日趋崩溃。梁辰鱼忧国忧民的愤慨,通过作品中人物忠奸逆贤的斗争表现出来。朱鼎自然也把他积于胸中对现实的忧虑流于笔端,把人物放在内忧外患、晋室垂危的背景下,故事主人公奉命勤王,理性使他面对娇妻慈母“绝裾而去”。当母亲妻子被拘、生命难保的情况下,他仍坚持“国破家何在,扶危命亦轻”的信条,与范蠡有着一样的思想境界,在爱情、生命与国家的关系上,把国家的利益放在爱情、生命之上。作者充分肯定温峤为了国家大义而不惜牺牲个人利益的行为,这种理智统辖感情的观念,与梁辰鱼的《浣纱记》一脉相承。兴亡代谢的历史哲理和情服从理的人性观念,显示出美与丑的审美意识,赋予朱剧深刻的思想内容和强烈的现实意义,具有浓郁的时代色彩。

三、人物形象的转型与升华

戏剧人物,是戏剧艺术的生命。戏剧艺术应当把人物形象的塑造作为自己的中心,剧本的各个部分,情节、结构、语言等都应当以人物为出发点进行设计和安排。历史上的温峤,是晋代一位声名显赫的将军。关剧中温峤与其说是带兵的骠骑将军,还不如说更像元代的儒士,他官拜翰林学士,是一个踌躇满志、得意非凡的仕途幸运儿。用他自己的话说“我正行功名运,我正在富贵乡。”然而,中年丧妻,身边冷落。教表妹弹琴写字时表现得很轻浮,为谋娶年轻貌美的表妹费尽心机。新婚时新娘发狠“若是他来,我抓了他那老脸皮”,虽然没有像张庚称为“恶劣行为”,但求媒婆给新娘做思想工作时,竞不顾自己是个翰林学士,给媒婆下跪,未免有失身份,充其量是一个风流才子、喜剧人物。

朱剧为了配合主题,对温峤进行了面部大整容。作者首先把温峤描述为博学多才、风仪秀整、孝心拳拳的未婚男子,较接近正史其传。为了塑造这一理想人物,作者让他完全摆脱了关剧中所有的不良行为,一变而成为一个年轻英俊、学富五车、满腹经纶、风流儒雅、智勇兼备、忠孝两全、用情专一的理想人物。与表妹的婚姻是才子佳人的天作之合,骗婚姻的感觉荡然无存。

作为一个能担负起保家卫国重任的人,他首先还是一个有一腔热血的有志青年。祖逖向皇帝推荐他的理由:“才兼文武,学贯天人,实有御侮之才,堪作腹心之将”。看到晋朝宗室相残,五胡分扰的动荡时局,他“身虽草莽,志存恢复”,又由于“高堂老母,幽室妻单”故而“喜惧交战于心,出处未致其决”。当皇帝一道圣旨,要他“勤劳夙夜,匡国救民,中兴王业”时,他毫不犹豫,当即起程,绝裾之举顺理成章。《诏聘太真》、《绝裾辞母》两出,较细致准确地展示了温峤的身份性格。他深受儒家教育,胸有凌云之志,济世之才。国家有难而用之,他义无反顾。然而,其心所忧母老妻单,故而再三叮咛润玉,小心奉养母亲。对妻子的白头之忧,他出镜发誓:“便把这菱花为证,偕老深盟誓不更。”这是一个孝顺的儿子,有情的丈夫。不仅重儿女私情,当儿女私情与国家利益出现矛盾时,他能抛开个人家庭利益。赴王命临行,母亲牵衣不舍,他毅然绝裾而去;他一走进疆场,便风采卓然,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帅;在奉诏勤王的过程中,“败王含”、“擒王敦”,外平强寇,内除叛贼,显示了他的智勇双全,其事迹可歌可泣。

朱剧女主角润玉与关剧刘倩英,虽同为青春美少女,但两人性格、思想却有天壤之别。刘的美貌是“花比腮庞,花不成妆;玉比肌肪,玉不生光”。她不仅容貌俊美,也很有个性,对表哥“捻手捻腕”的轻浮举动毫不客气地喊叫起来;被骗娶后,她不仅将新郎官递来的酒泼在地上,还声称“若是他来,我抓了他那老脸皮”,是一个爽利、泼辣又有反抗性格的女子。而玉润是作者心目中完美的女性形象。她与刘倩英都美若天仙。她除了像倩英一样不废针黹女红外,还通晓诗书。她的母亲说她:“且喜德性幽闲,工容秀丽。大则书数词章,小则拈针刺绣,靡所不通。”出嫁前,谨遵母训,恪守闺仪。出嫁后奉夫尽为妻之道,伺姑竭为媳之份。当温峤被诏奉命勤王,她虽恋恋不舍,“一寸柔情千屡结”也只有藏在心中,同时还要强颜欢笑,伺奉亲老,替婆母宽心,排遣其念子之愁怀。狱中,叛贼以死威胁,要她写书招丈夫来降,她坚定地表示:“要杀便杀,今日夫为忠臣,妻子为节妇,死亦何恨!我丈夫呵,他竭忠赴难,我愿全节忘身,怎肯低头从叛。”第31出较好地表现了她坚贞的性格和不屈的精神。她不再是历史兴亡的旁观者,垂泪闺中的思妇,而成长为深明大义、重义轻生、不屈不挠的一名斗士,参与到这场激烈、残酷的政治斗争中来。

总之,朱鼎笔下的温峤走出了个人家庭的藩篱,以一种富于社会责任心的有志青年特有的风采,步入了国家兴亡的大背景中,体现出一定的阳刚之气。该剧也较之同题材的其他剧作显示出高屋建瓴的气度,这就从一定程度上奠定了该剧在中国戏曲史上应有的地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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